三世纪 六〇年代(二六〇—二六九年)

东汉王朝政府在身经百战的宰相曹操强大的支持下,终于稳定。可是,曹操死后,他的儿子曹丕,篡夺了政权,在中原建立曹魏帝国;东汉皇族苗裔刘备,在四川省建立蜀汉帝国;另一军阀孙权,在长江以南,建立东吴帝国。多彩多姿的“三国时代”,在本世纪出现。

然而“三国时代”仅维持六十一年,八〇年代后,晋王朝统一中国,而就在本世纪九〇年代,发生“八王之乱”,皇族骨肉相残;中国人再度陷于痛苦——而且比过去更要痛苦。

“曹魏·甘露五年景元元年蜀汉·景耀三年东吴·永安三年”

1、春季,正月一日,日食。

2、夏季,四月,曹魏帝国(首都洛阳“〔河南省洛阳市东白马寺东〕”)皇帝(四任)曹髦(本年二十岁)命有关单位遵照前年(二五八年)的诏书,擢升最高统帅(大将军)司马昭当相国,封晋公,加九锡。

3、曹魏帝国皇帝曹髦,眼睁睁看着权威从手中滑走,忍不住心头愤恨;累积多年的怒火,突然爆发。

五月七日,曹髦召集高级咨询官(侍中)王沈、政务署执行官(尚书)王经、散骑侍从官(散骑常侍)王业,对他们说:“司马昭之心,路人皆知;我不能坐在这里等候被他罢黜的羞辱。今天,跟你们共同行动,我要亲自讨伐。”王经说:“从前,姬裯(鲁国二十六任国君昭公)不能忍受季姓家族专权,起而奋战,终于失败逃走,引起天下讥笑。(季姓家族世代相传,把持鲁国政府,姬裯忍无可忍,于前五一七年跟国务官“〔大夫〕”郈姓家族、臧姓家族联合进攻季孙如意;季孙如意反击,姬裯军败逃走,投奔齐国,从此流亡在外,而于前五一〇年,在乾侯“〔河北省成安县东南〕”逝世。)而今,权柄握在司马家族之手,为时已久,无论中央及地方,都愿为司马家效死,他们不懂得逆顺的道理,并不是最近才如此。而且,皇家禁卫军为数寥寥,武器盔甲,都十分脆弱,陛下用什么讨伐?一旦发动,岂不是本来要铲除他,结果反而使他的势力更为强大?大祸深不可测,请再作考虑。”曹髦从怀中掏出写在黄色绸缎上的诏书,投到地上,说:“我的主意已定,即令身死,有什么可惧?何况不一定死!”于是进宫报告郭太后。王沈、王业乘空溜走,向司马昭报信,临溜时招呼王经同行,王经拒绝。

曹髦遂拔出佩剑,登上辇车,率领金銮宝殿皇家禁卫武士,以及奴仆、侍从,擂鼓呐喊而出,直指司马昭处所。司马昭老弟骑兵指挥官(屯骑校尉)司马伷,在东止车门跟曹髦相遇,曹髦左右大声呵责,司马伷部众一哄而散。中央军事总监(中护军)贾充率军从外而入,在南宫门下阻截迎击,双方混战。曹髦挥剑前进,贾充部众不敢冒犯皇帝,打算后退,骑兵司令(骑督)成倅的老弟、太子宫随从官(太子舍人)成济,问贾充说:“情势紧急,应该怎么办?”贾充说:“司马公厚待你们,就是为了今天;今天的事,有什么可问的?”成济抽出长矛,直刺曹髦,曹髦倒在辇车之前,气绝身死。

司马昭得到报告,大吃一惊,从床上滚到地上。皇家师傅(太傅)司马孚飞奔而往,把曹髦抱到自己腿上,放声大哭,极为悲痛,说:“刺杀陛下,是我的罪!”司马昭入宫,在金銮宝殿召集文武百官会议。政务署左执行长(尚书左仆射)陈泰不肯参加。司马昭教陈泰的舅父、政务署执行官(尚书)荀,去叫陈泰。陈泰说:“一般舆论,都认为我可以上比舅父,看起来舅父不如我。”陈泰的子弟和家人宾客,逼迫陈泰,陈泰遂晋见司马昭,十分哀恸,司马昭也对他哭泣,问说:“玄伯(陈泰别名),你看我应该怎么办?”陈泰说:“只有诛杀贾充,才可以略平天下公愤!”司马昭迟疑了很久,说:“你再往下面想想?”陈泰说:“我只能说到这里,不知道还有下面!”司马昭不再继续讨论。荀是荀彧的儿子(荀彧,参考一九二年正月)。

郭太后下令,宣布曹髦罪状,撤销他的皇帝称谓,贬成平民,用平民的礼仪安葬;逮捕王经跟王经的家属,交付司法部(廷尉)审判。王经向娘亲叩头,请原谅他惹下大祸,娘亲面色不变,微笑说:“人,谁能不死?只怕死得不是地方。为皇帝丧命,有什么遗恨?”等他们被诛杀时,旧部属向雄在刑场痛哭,感动街市。而王沈因通风报信之功,封安平侯。

五月八日,皇家师傅司马孚上书,请求用王爵的礼仪安葬曹髦,郭太后批准。命中央军事总监(中护军)司马炎,前往邺城(河北省临漳县西南邺镇)迎接燕王曹宇的儿子、常道乡公曹璜,当二任帝(明帝)曹叡的继承人。(曹璜是曹叡的堂弟,一任帝曹丕仍有后裔,不应离谱至此。然而此时非昔时,郭太后已不敢发言,其他人全唯命是从。)司马炎是司马昭的儿子。

五月九日,群公奏请郭太后(群公:除“三公”外,皇家师傅“〔太傅〕”称“上公”;最高统帅“〔大将军〕”,有名号的大将军“〔如征东大将军等〕”,称“从公”),太后所颁发的命令,改称“诏制”。

五月二十一日,司马昭坚决辞让相国、晋公、九锡,郭太后批准。

五月二十六日,司马昭上书,指控成济兄弟大逆不道,屠杀全族。

柏杨曰:

曹髦的出击是轻率的,但他才二十岁,血气方刚,思虑当然不能周密,他唯一的仗恃是“皇帝”头衔,虽然他自知没有实力,但他仍模糊的寄望这个头衔可以阻吓对方不敢还手,这从他出发时说的:“何况不一定死!”看出隐藏在他内心中的一线希望。却不知道他这样做是把一条凶悍的狗逼到墙角,它非还口不可。而在还口的关键上,成济扮演了里外不是人的凶手角色,但当他一矛刺下时,他并不知道他会里外不是人。他有他的如意算盘,他已为主子解除了一次紧急的灾难;而且“义无反顾”的,甘冒天下之大不韪,用别人的血,向主子显示他一片赤胆忠心。

弑君惨案发生在五月七日,连政务署执行官王经都被诛杀,可是对凶手却没有动静,全国人民都张大眼睛注视司马昭如何交代?而这件只要一句话便可解决的事,却拖延了二十天之久,是什么原因?

我们推测,整整二十天,贾充处于生死边缘。事情是如此明显,陈泰的言论,应是当时天下人最低调的公论。司马昭只要一声叹气:“罢了。”贾充便身首异处,由忠臣变成叛徒。后来终于仍放过贾充,并不是司马昭对谁特别厚爱,政治是残忍的,只要能把事情摆平,主子对任何人都不会珍惜。意大利范伦铁诺公爵波吉尔,曾命他的将领里米罗,血洗罗马纳;当罗马纳人民群起反抗,影响波吉尔宝座时,波吉尔召见里米罗,四天后,里米罗身裂两段,陈尸广场示众。但诛杀贾充,可能促使摇尾系统的忠心动摇。主子不但无情,而且无义,以后还有谁敢为主子担当?希望借效忠得到利益的热情,一旦降低,就会引起众叛亲离,下一个事变发生时,将丧失反应能力。波吉尔就是栽在罗马纳再次叛变,没有人再为他镇压上。

所以,成济成了唯一凶手,因为他的地位较低,杀了他不会影响摇尾系统的信念。但是,纵然如此,司马昭也要做一番善后的工作,向摇尾分子群细作解释,解释不得不诛杀成济的原因;这需要一段时间。而就在司马昭作内部教育时,成济恐怕还在接受盛大招待,使他对前途充满了信心,认为荣华富贵已经逼面,不是升官,定是封爵,甚至两者都有。他的家属也会得到明示或暗示,主子会有回报,然后把他们聚集在一起,三天一小宴,五天一大宴,欢乐度日,等候新的命令,而新的命令果然到来。

成济认为“奉命行事”四个字可以保护他,他再没有想到,他只不过一个被利用的工具,一旦问题的严重性超过保护伞的支撑能力,主子只有毁弃这个工具。偏偏很多摇尾杀手坚决相信主子会对他有感谢之情,而且法力无边;所以世间的悲剧,才不断发生。成济二世、三世,甚至无穷世,层出不穷,原因在此。看清楚成济的命运,假设人们有意在历史事件中觅取教训,这是一课重要教程。

4、六月一日,曹魏帝国郭太后下诏,命常道乡公曹璜改名曹奂。

六月二日,曹奂(曹璜)进入首都洛阳。当天,坐上皇帝宝座(五任元帝),年十五岁,大赦,改年号(之前是甘露五年,之后是景元元年)。

5、六月四日,曹魏帝国擢升司马昭当相国、封晋公,加九锡,一如从前;司马昭坚决辞让,遂止。

6、六月十一日,曹魏帝国擢升政务署右执行长(右仆射)王观当最高监察长。

7、东吴帝国(首都建业“〔江苏省南京市〕”)民兵司令(都尉)严密,建议挖凿浦里塘(安徽省当涂县东),所有官员都以为困难重重,只有首都卫戍司令(卫将军)陈留郡(河南省开封市东南陈留镇)人濮阳兴(濮阳,复姓),认为可以成功;于是集结各军以及民众,开始兴筑,费用之多,无法统计;士卒很多死亡,人民愁苦怨恨。

8、东吴帝国会稽郡(浙江省绍兴市)传出谣言说:会稽王孙亮,不久将再当皇帝。而孙亮王宫宫女,适时的检举孙亮命巫师使用法术,向天祈祷,有邪恶的言语;有关单位奏报中央。东吴帝(三任景帝)孙休(本年二十七岁)贬孙亮当候官侯,遣送前往他的封国(候官·福建省福州市)。中途,孙亮自杀(年十八岁);护送人员全都受到惩罚。(《吴录》:有人说是皇帝孙休把孙亮用鸩酒毒死,直到本世纪“〔三世纪〕”八〇年代晋王朝,已灭亡了的东吴帝国宫廷供应部长“〔少府〕”丹阳郡“〔江苏省南京市〕”人戴颙,才把孙亮的棺柩运往赖乡“〔今地不详〕”安葬。)

9、冬季,十月,曹魏帝国(首都洛阳)最高监察长、阳乡侯(肃侯)王观逝世。

10、十一月,曹魏帝曹奂(曹璜),下诏尊崇老爹燕王曹宇,用特殊礼仪相待。(特殊礼仪指:一、政府公文书,提到燕王时,都另起一行,跟全文平齐“〔此之谓“抬头”,是专制封建社会中,另一种文字游戏,遇到尊贵角色,都另起一行,称“平抬”;超出本文一字,称“单抬”;超出本文二字,称“双抬”。地位越尊贵,抬得越高,例如:给皇帝的奏章,遇到称皇帝的诏令行止时,用“平抬”;遇到称皇帝本人时,用“单抬”;遇到更大的家伙,像皇帝的祖宗,用“双抬”。一篇奏章,被“抬”得支离破碎。然而,两千年来,人们乐此不疲,稍有差错,该抬不抬,或抬得不恰当、不过瘾,轻则受罚,重则有杀身之祸〕”;二、除非在皇家祭庙助祭,其他任何时候,只能称燕王,不准称姓称名;三、文武官员所上奏章,以及政府所有公文书,以及官员人民,口中不准说“宇”,笔下不准写“宇”“〔“避讳”把戏〕”。)

11、十二月十六日,曹魏帝国擢升京畿总卫戍司令(司隶校尉)王祥当最高监察长。

12、曹魏帝国政务署执行官(尚书)王沈当豫州(河南省)州长(司马昭酬庸他告密之功),初到任时,通令各郡:“任何人,只要能指出郡长或郡政府高级官员过失,或指出人民最迫切的盼望是什么,由州政府付给五百斛米谷的报酬。如果能指出州长(刺史)的过失,甚至中央政府的过失,付给一千斛米谷的报酬。”主任秘书(主簿)陈、褚(,音xīn“〔心〕”。,音luè“〔略〕”),一同晋见,建议说:“你所下达的命令,主要的是盼望了解民间疾苦,用奖赏作为鼓励。怕的是,拘谨耿介的人,可能不愿得到奖赏,而不肯发言;贪婪愚昧的人,可能为了得到奖赏,而随便抨击。假定他所抨击的不是事实,不发给奖赏,远方人士不知道内情,只看到建议已经提出,不见采用,认为州政府存心欺骗人民。所以,通令应该稍缓颁布。”王沈不理,再发第二次通令:“对在上的人有益,对在下的人有赏,这是正人君子的节操,怎么会没有人发言?”褚再度晋见,说:“伊祁放勋(尧)、姚重华(舜)、姬旦(周公)所以能使别人肯对他竭尽忠言,是他们的诚心感人。冰不言自冷,炭不言自热,性质十分明显,因为它们有冷热的事实。如果喜爱忠直言论,确实出于诚意,跟冰炭一样,事实摆在那里,则忠直的言论,用不着征求,就会自动出现。如果恩德并不能匹配伊祁放勋、姚重华,贤明并不能匹配姬旦,既没有冰炭样的事实,虽然悬出巨额奖赏,而忠直的言论,仍不容易听到。”王沈这才停止。

“曹魏·景元二年蜀汉·景耀四年东吴·永安四年”

1、春季,三月,曹魏帝国(首都洛阳“〔河南省洛阳市东白马寺东〕”)襄阳郡(湖北省襄樊市)郡长胡烈,上书说:“吴国(东吴帝国·首都建业“〔江苏省南京市〕”)邓由、李光等十八个屯垦区将领,正在暗中策划归降,已派来使节和人质,打算请郡政府民兵部队到长江北岸迎接。”曹魏政府命征南将军王基(时驻防新野“〔河南省新野县〕”),派军前往沮水,乘船舰南下(沮水发源于湖北省保康县西南,在湖北省江陵县西,注入长江)。诏书说:“如果邓由如期到达,就可利用这个机会,给东吴一个强烈的打击。”王基用驿马车送信给最高统帅(大将军)司马昭,列举邓由等可疑的形迹,应等待更进一步的澄清,不应轻率的驱使大军,深入敌人国土接应,又说:“夷陵(西陵·湖北省宜昌市)东西两方,全是险恶要塞,竹木丛生,一旦敌人设有埋伏,兵马弓箭无法施展。而今,正逢天气潮湿,弓弦功能,都受影响。降雨不止,遍地沼泽,大军一出,农田荒废(差役丁壮,都由农夫充当),图谋不一定得到的好处,事态至为危险。姜维之攻击上邽(甘肃省天水市,参考二五六年七月),文钦之入据寿春(安徽省寿县,参考二五七年六月),都是深入敌人国境,贪图利益,自找全军覆没的挫败。这些都是近来发生的事,应可作为鉴戒。三世纪五〇年代以来,帝国不断发生内乱(曹爽、王淩、毌丘俭、诸葛诞等之变,以及罢黜三任帝曹芳),目前的要务,应该专心一意,安定社会,使上下宁静和睦,全力推广农耕,加强人民的向心力,不应该劳师动众,谋取国境外的收获。”

司马昭一连接到王基几封信,迟疑不决;下令已经出动的各军,暂时停止前进,在当地扎营,等候下一步指示。王基再写信给司马昭,说:“从前,刘邦(西汉王朝一任帝)采纳郦食其的建议,要封六国后裔当国王,听到张良的警告后,恍然大悟,急令取消印信(参考前二〇四年六月)。我的智谋肤浅,固然不如张良,但是深怕胡烈犯了郦食其的错误。”司马昭才教曹魏帝(五任元帝)曹奂(本年十六岁)下诏复员,回信给王基说:“负责任的一些干部,大多数都压制自己的见解,唯我的话是听,很少能坚持不屈,跟我共同作深入的探讨。我非常感谢你的忠心和爱护,每次看到你的提示,都照你的意思去办;如今,已下令撤军。”后来,邓由等果然不肯归附。胡烈是胡奋的老弟。

2、秋季,八月甲寅日(八月丙子朔,没有甲寅),曹魏帝国再晋封司马昭去年(二六〇年)所封的爵位;司马昭仍拒绝接受。

3、冬季,十月,蜀汉帝国(首都成都“〔四川省成都市〕”)皇帝(二任)刘禅(本年五十五岁),任命董厥当辅国大将军,诸葛瞻当总督(都护)兼首都卫戍司令(卫将军),共同处理政府机要(共平尚书事),擢升高级咨询官(侍中)樊建当政务署长(尚书令)。当时,寝殿侍奉宦官(中常侍)黄皓正受皇帝宠信,董厥、诸葛瞻都没有能力阻止。高级知识分子及在职官员和退休仕绅,大多数都巴结黄皓,唯黄皓之命是从;只有樊建不跟黄皓来往。皇家图书馆长(秘书令)郤正,长久的在皇宫之内供职,跟黄皓比邻而居,接触三十余年。郤正性情淡泊,不追求官爵,读书是唯一娱乐;黄皓对他既不喜爱,也不憎恨;所以郤正的官位一直不超过六百石,但也不受黄皓祸事牵累。蜀汉帝刘禅的老弟甘陵王刘永,讨厌黄皓,黄皓从中挑拨,使刘永十年不能朝见。

东吴帝国皇帝(三任景帝)孙休(本年二十八岁),命高级警卫指挥官(五官中郎将)薛珝(音xǔ“〔许〕”)访问蜀汉帝国。回来后,孙休询问蜀汉帝国情况。薛珝回答说:“主上昏庸,不知道自己所犯的错误;部下苟且敷衍,只求不惹祸上身。到了他们政府,听不到正直的言论;经过的原野,人民脸上呈现饥饿菜色。我曾经听说,燕子、麻雀停留在华屋高堂之上,母子们欢乐相聚,认为真是天下最安全的乐园。然而烟囱已经冒火,栋梁已经焚烧,而燕子、麻雀却仍兴高采烈,不知道大祸已经临头!大概正是指的这种景观。”(薛珝观察入微,虽是指的蜀汉帝国,但也是说给孙休听,使孙休反省东吴帝国也是如此。)薛珝是薛综的儿子(薛综事,参考二三三年十二月)。

4、本年,鲜卑民族(内蒙古东部中部及以北地区)中最大的索头部落酋长拓跋力微派他的儿子拓跋沙漠汗,入朝(曹魏帝国)进贡,遂留在首都洛阳,充当人质。

拓跋力微的祖先世世居住瀚海沙漠以北蛮荒地带,跟南方的华夏从来没有接触(萧子显原注:“匈奴汗国曾把女儿托跋,嫁给李陵,依照少数民族的习惯,儿子从母姓,所以拓跋是李陵的后代。但后来不愿承认,谁说他们是李陵的后代,就把谁诛杀。”),到了拓跋毛称“可汗”(北方少数民族,只匈奴的君王称“单于”,其他族群的君王都称“可汗”),势力开始强大,统治三十六个封国、九十九个部落。五世之后,到拓跋推寅(五世姓名:拓跋毛、拓跋贷、拓跋观、拓跋楼、拓跋越、拓跋推寅),向南迁移,定居在一个大湖之旁。又经过七世,到拓跋邻(七世姓名:拓跋推寅、拓跋利、拓跋俟、拓跋肆、拓跋机、拓跋盖、拓跋侩、拓跋邻),把所有部众分为十个部落。命他的七个兄弟以及同种的乙旃家族、车惃家族(旃,音zhàn“〔占〕”。惃,音kūn“〔昆〕”),各统领一个部落。拓跋邻年老,把可汗宝座让给儿子拓跋诘汾。拓跋诘汾率部众再向南迁移,遂进入匈奴汗国瓦解后留下的真空故地(蒙古国中部)。拓跋诘汾逝世,儿子拓跋力微继位,续向南迁移,定居定襄郡(山西省右玉县)的盛乐县(内蒙古和林格尔县。此指东汉王朝时的定襄郡,其地于曹魏帝国时,已成塞外),部众繁衍扩张,一天比一天壮大;鲜卑民族其他部落全都畏服。(一百二十五年后的四世纪八〇年代,拓跋家族建立北魏帝国“〔参考三八六年正月〕”,《资治通鉴》在此对拓跋家族的起源及发展,作一叙述。北魏帝国屹立一百七十一年,是大分裂时代建国时间最久、面积最大、国力最强的一个帝国,在历史上占重要地位。)

“曹魏·景元三年蜀汉·景耀五年东吴·永安五年”

1、秋季,八月十六日,东吴帝国(首都建业“〔江苏省南京市〕”)皇帝(三任景帝)孙休(本年二十九岁)封朱女士当皇后;朱皇后,是孙小虎(朱公主)的女儿。

八月十九日,立皇子孙湾当太子。(孙休有四个儿子,特别创造几个稀奇古怪的字,作为名字:长子孙